【HPSS】仿生仙人掌球会梦见电子乌鸦吗 第十章（END）
第十章 结局
结局啦！！！
正文：
01
有一日，哈利同斯内普聊起了换脑的话题。
对于换脑这事——斯内普表现得好像比哈利更有勇气。哈利总是在想着这件事，但斯内普提起这事时总是面色平静，仿佛谈论的只是今日的天气一样。
“那是因为，”斯内普冷冷地说，“你的关注点放错了。对于你来说，芯片——是一种身外之物。”
“难道不是吗？”
“当你进入公共交通系统、当你购买食物、当你进入医院时，”斯内普说，“他们扫描的是你的芯片。”
哈利眨了眨眼睛：“呃……是？”
“你有没有想过，当他们把你的芯片植入到其他人体内时，你身份性的合理性就消失了。”斯内普冷淡地说，“你不再是‘哈利·波特’。你是一个流浪的个体——相反，你的身份已经被移植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但是我和那个人不同——”
“生理上的不同早在仿生人出现的一刻就已经化为灰烬了。”斯内普说，望向窗外的仿生灌木丛，“DNA可以伪造，面貌可以伪造，思维可以伪造。能够辨别一个人同仿生人的区别的，是从出生后就被植入人体内的芯片——如果把我的芯片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那么那个人就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我的经历、我的能力、我的生活和我的一切，都会由他继承。”
“……我认为这是不对的。”哈利闷闷地说，“至少我会记得你。”
斯内普收回视线，瞥了他一眼：“你一个人的努力毫无意义，波特。在现实意义上，我不能购买，不能出行，不能进行任何社会活动——我已经在社会层面上被判为‘死亡’，这就是现实，不会根据你的‘认为’而改变。”
“……那么对你来说，置换一个新的芯片和大脑的话，你就不再是你了吗？”
“是的。”
哈利哑然。
斯内普瞥了他一眼：“你似乎不知道——虽然历史上从未有真正的实例，但从理论上来讲，更换电子脑和芯片，会对人的存在本身造成存在危机；在某种情况下，一旦人的本脑和电子脑融合不畅，电子脑会自动地接管大脑的运行……”斯内普不自觉地笑了一下，有一丝近乎残忍的意味，“人会变成一个披着人皮的仿生人。”
哈利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轻松的谈话；现在他彻底紧张起来了：“那你会——你会……”
“我会不再是‘我’。”斯内普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我会在死亡的同时活着。”
屋子里的沉默似乎能够压垮哈利。
过了许久，哈利问：“那你又要怎么辨别呢？”
“难得的值得回答的问题，波特。”斯内普说，“错误，波特。”
他接着示意哈利看向那盆窗台的仙人掌球的遗骸：“人是会犯错误的。错误——基因的错误从本质上作为人类进化的本源而存在——仿生机器人与人不同的一点在于，他们几乎是完美的。企业为仿生人里植入情绪代码，他们依然只能按照概率意义上的代码行动——被冒犯时生气，被夸奖时高兴——但实际上，人的想法千变万化，难以捕捉。人会犯错误，会说出新的话，作出新的事。人是在变化的——不断地做一些新的蠢事，这便是人类。”
“所以，等你手术后重新醒来时，我要通过你是否做蠢事来判断吗？”哈利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判断你是否是你自己？”
谁知，斯内普竟然真的看了他一眼：“或许，波特。”
哈利张口结舌。
他咳嗽了一声：“那么，你换完脑要做什么？”
斯内普终于瞪了他一眼——谢天谢地，哈利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刚刚斯内普那种眼神飘远的神色太吓人了，“我做什么没有关系，你会有的做，波特。我猜想你最近的那个——啊，反战基金会，不是很顺利？”
哈利眨了眨眼，突然开心起来，“你是在关心我吗，西弗勒斯？”
年长的斯莱特林看起来很克制自己不要翻一个白眼。
“手术之前，把我屋子里书桌右手第二个抽屉打开，如果你不想浪费时间。”
02
斯内普的手术定在三月的第一个周五。那天是个阴天，金斯莱和赫敏及随同的护士来到他们一同商量好的手术室里，在那里等待的正是许久未见的麦克。
几个人见到麦克的反应不尽相同：金斯莱皱起眉毛，赫敏看起来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激动，哈利和麦克打了声招呼。斯内普已经躺到麻醉所需的病床上，床边散落着几盒麻醉药剂和不少蛛网一样的数据电缆。
哈利走上前去，握住西弗勒斯一侧的手：“西弗勒斯……”
回答他的是一双黑沉沉的、看不出底的眼睛。小时候哈利总觉得斯内普的眼睛极其可憎，后来那双眼睛里时常被冰冷的空洞所保护着，但到了现在，他逐渐意识到斯内普的眼睛能够告诉你很多。
哈利从那里看见无垠的夜空，深海的寂寥，沉默的承诺。他们互相对视了许久，最后是哈利放开了斯内普的手，说：“我们开始吧。”
旁观的几个人对他们似乎给予了很高的耐心。麦克闻言耸了耸肩，接着转过身把中枢部的护士叫过来。
在病房的门关上前，哈利看见的是西弗勒斯缓缓闭上的眼睛。
03
哈利在那之后听从斯内普的建议去他的书桌那里找斯内普留给他的东西。
里面慢慢一抽屉，是是斯内普手写的整理的有关公益收容战争遗孤管理和反战基金会建立的种种资料和人物图表。还留了一张字条：“用用自己的脑子！”
哈利大笑出声，直到眼眶发热。
04
等待是一个漫长的时期。麦克从病房里出来时只是说：“我没有以前的资料来告诉我手术是否成功，哈利。我只能说，他还活着——至少现在。”
西弗勒斯自从手术之后便陷入了沉睡。早些时候哈利还试图陪在他身边，但随着基金会和孤儿院的压力日渐增加，他开始慢慢地在两边来回跑。斯内普留给他的资料起到了巨大的帮助——在赫敏的整理下——哈利在基金会上的推进开始有了显著的进展。
罗恩知道了哈利和赫敏瞒着他做的事。代价是哈利和赫敏不得不连续整整一周意图用烤鸡腿和牛肉派试图贿赂罗恩和他们和好。
哈利还去了霍格沃茨，和邓布利多的电子画像聊天，向他大肆控诉西弗勒斯过于折磨照顾人和自己的病人行径。老人乐呵呵地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颗柠檬糖，眼里闪着光。
“西弗勒斯曾经经历过比这更多的挑战，哈利，相信他。”
哈利泄了气，“……因为我。”
“还因为他是一个勇敢的、善良的人。”邓布利多说，“哈利，我很高兴你和西弗勒斯——你们能够支持、帮助彼此。”
05
他在这样的忙碌中似乎度过了很久，又似乎感到时光倏忽而过，他像杵在长河中的石头，周边的一切纷乱前进，但他自己却好像凝固在了某种时光里，像被琥珀困住的昆虫。
在斯内普醒的那一天早上，天色仍然是阴云密布——但等到哈利收到消息、赶到西弗勒斯的病房时，天奇迹般地放晴了。
哈利踏进病房，有一瞬间心跳声如擂鼓——他在过去看望过很多次西弗勒斯，每次他都现在深沉的睡眠里，没有动静，没有声响。这是他在过去的几个月里，第一次即将见到一个新的西弗勒斯。一个新的——却不知是否是新的西弗勒斯。
哈利踏进病房时，斯内普就躺在病床上，无数数据线从他的手腕和后颈处散出去，连到各个仪器上，年轻的救世主从没见过这么多数据线。
西弗勒斯像一个躺在病床上被拆开又重组了一遍的机器人一样，他的上半身靠坐在床头。听见门开的声音，西弗勒斯的双眼转过来，对上哈利的视线。在他身后的窗户外，阳光透出云层，洒在斯内普身上，在他周边镶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他说：“收起你那副快哭了的表情，哈利。”
06
事情的后续随着西弗勒斯身体状况的好转而变得逐渐顺利起来。斯内普的生物芯片已经换掉——连带着原本镶嵌在他芯片上的黑魔标记。哈利意图把西弗勒斯劝诱进自己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家，但是目前尚未成功——不过哈利相信自己的耐心。金斯莱从中枢部带来了成堆的文件需要西弗勒斯签署，说是对于“回归正常世界”必要的程序。西弗勒斯的脸色看起来一度像是被迫判一千份一年级学生的卷子。
在离开DN1区之前，哈利悄悄地去了趟麦克家里，发现人去屋空，只有室内的桌子上摆着一封信。
信上写着：
哈利，这封信是为了向你和西弗勒斯传达我和我妻子的祝福。虽然此行很遗憾未能拿到西弗勒斯的遗体，但我完成了一场人生中最为美妙绝伦的手术，这也足够作为报偿了。
西弗勒斯在手术前曾要求我向你隐瞒手术所真正需要面临的风险，我猜想对于他来说，使你安心或许比孤独一人面临死亡的恐惧更加重要——如果这一点能够安抚你的疑虑的话。虽然我是个外科医生，不过令人惊奇的是，我确实对人的情绪有些感知。
我希望感谢你，哈利，和西弗勒斯——为了你们在那场伟大战争中的付出。你是个好孩子，哈利。我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附：在信封里有我给你们的小礼物。祝西弗勒斯康复愉快！
哈利抖了抖信封，从信封里掉出一个黑色的方型芯片。
07
哈利回去的时候，属于DN1区0328号建筑H201B的房间已经清空了。西弗勒斯正站在大厅中间，他平日整理自己的脑机接口的那张桌子上，摆着哈利手术前送给他的百合花。哈利心里一沉，问：“你想去哪里，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抬起头，看向他。
“戈德里克山谷。——莉莉的墓。”
戈德里克山谷一片晴空万里。在路上，哈利一直没有说话——只有到了山谷前，才说：”需要我进去吗，西弗勒斯？“
后者回头看他，“可以。”
这个答案让哈利有点措手不及。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跟上去。
在远处，西弗勒斯已经手持百合花，在墓前呆了许久。哈利来的时候，正看见他俯下身去，将那束昂贵的百合放到墓前。地面上的墓碑忽然自动裂开一个口子，百合花跌落了进去，墓碑发出一片蓝光，一行字显示在墓碑上方：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
那行字渐渐地散去了。然后斯内普转过身：“走吧。”
哈利眨了眨眼。
只是这样？就是这样？没有留言，没有眼泪？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束花？
西弗勒斯显然从他的面上看出了他的困惑，因为他只是冷笑了一声，迈开长腿向外走去。
哈利小跑着追上他：“西弗勒斯——你不——那束百合？”
西弗勒斯的脚步顿了顿：“我没空养两株植物——那盆该死的仙人掌球够我忙的了。”
哈利愣了一下，然后他明白了。快乐——几乎伴随着眼泪——像泡泡一样在他的胸口冒开。哈利追上去，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08
"对了，麦克给我们留了个东西。“
“什么东西？”
哈利把芯片递给西弗勒斯。后者一看，便低低诅咒了一声。
“怎么了？”
“那个该死——的老蛇头！”斯内普嘶嘶地说，接着走进屋子把那个已经被斯内普修好的仙人掌球拿出来，“我就知道有什么不对——”
哈利眨了眨眼：“呃，和仙人掌球有关？”
斯内普很黑暗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波特先生。从那次——事故之后，这个该死的盆栽就没了它的芯片，我以为是在事故中丢失了——但是显然，只是某个该死的老头突发奇想决定重新复刻一个新版本的芯片——”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盆栽下面的内部开口，动作仔细地把芯片塞了进去。重装之后，他把盆栽放在桌子上，试探性地碰了碰盆栽。
——下一刻，急速地把手收了回来，“嘶！”
“西弗勒斯！”哈利奔过去，“你没事吧！”
西弗勒斯摇了摇头，皱着眉头盯着仙人掌球很久。接着他小心翼翼地、重新避开仙人掌球的攻击范围，按了下仙人掌球的生长点。
无事发生。
“算了，西弗勒斯。让我先给你的手包扎一下——”
“一个创口贴就可以。”西弗勒斯闷闷不乐地说，像一个小孩一样，仔细地盯着面前难解的问题。他又尝试了几次，仙人掌球显然是恢复了一受到震荡便攻击的行为，但是除此之外没有更多了。
眼看着西弗勒斯第三次被仙人掌球扎伤，哈利忍不住了，抬手去移动那盆仙人掌球：“西弗勒斯，别再——嘶！”
“所以，在给予别人警告之前，你最好先照顾好自己。”西弗勒斯皱起眉，却不再动作了。接着他看见了那盆盆栽。
他的神色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他突然觉得那个该死的植物变得有些——洋洋得意？
“哈利。”他阻止哈利，“把那东西放回来。”
“西弗勒斯——”
“最后一次。”
哈利无法，只好把盆栽放了回去。西弗勒斯再一次重复——躲避过仙人掌突然爆长的刺——按住了它的生长点。
仙人掌静了静，突然开了两朵粉红色的小花，互相依偎，十分甜蜜。
09
自那以后，又过了三年。第三年时，哈利看向窗外：那枯的树杈已然长了新芽，春天来了。
反战基金会依然成立，有救世主的镇场，未来四十年内若无意外不会陨落。或许世界尚未彻底改变，或许真正的质变，新的、翻天覆地的改变仍在缓慢地积累、移动。可新的力量正在兴起，像每一场大火燎原开始的火星那样，有燃烧便有希望。
这很好。
哈利听到声音，嘴边噙着笑意抬起头来。西弗勒斯端了杯咖啡，走进起居室，对着自家爱人挑起眉毛。在他身后的窗户外，天边泛起鱼肚白，云霞漫天。
“西弗勒斯。”就是在这一时刻、这一无比平凡的时刻，哈利忽然感到一股热烈的、滚烫而难以遏制的冲动。但他又如此平静，如此镇定，如此理所应当。
“我爱你。”
现在西弗勒斯的两侧眉毛都抬起来了。
“我并不认为你浪费时间陈述一个明显事实有何意义。”他顿了顿，“或者你对我回以的平等感情有什么问题？”
哈利于是笑起来。他站起身，同自己的爱人交换了一个顺理成章的吻。
在他们的身后，窗外第一缕光芒刺破微茫晨霭，照亮漫天霞云。初升的旭日照常遵循它往日的轨迹，照亮繁华的市井、冰冷的机械、暗窦丛生的街巷，照亮他们所在的小小山谷。
照亮人世之美。*
-END-
*出自福华《归剑入鞘》……是我毕生所爱的一篇同人。
